六、猎物和猎手
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月光,两个黑影靠近犬舍,轻轻“砰砰”几声东西的落地的轻响从犬舍中响起,接着传来猎犬的吠叫声,守卫犬舍的士兵警觉的赶了过来,这时一只猎鹰在犬舍上空低低盘旋了一圈然后飞走。
“原是只偷食的鹞子”士兵嘀咕着,安抚着吠叫的猎犬,猎犬很快安静下来,士兵也转身回去继续打盹。
一股诱人的肉香传入猎狗的鼻子,是几块肥美的野猪肉,猎狗顿时高兴起来,然后毫不客气的享受掉这顿肥美的夜宵,只是过了不多时,猎狗的腹内开始微微绞痛,继而变成了钻心的痛楚,猎狗哀鸣呜咽着,倒在地上嘴角吐出一片白沫。
远处,二十多条黑影聚在一处。
“猎狗解决了,还有一百一十名赵军骑兵”说话的是方问樵。
逢成竹看看了天空然后低声说道“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大家去布置,多加小心”,二十多人消无声息的散开,融入夜色之中。
早上醒来的颧骨男子站在犬舍前,仅剩的几只猎犬已经全部口吐白沫僵直了身体,颧骨男子面色阴沉
“进山,杀光他们!”颧骨男咬着后牙槽一字一顿道。
一阵嘈杂的人喊马嘶声,一百多名赵兵带着愤怒还有骑兵的骄傲冲向了山林,山林传出一片风吹落叶的哗哗声,山林似乎也跟着兴奋起来,因为没有了猎狗,猎人不再是纯粹的猎人,猎物也不再是纯粹的猎物,一场大猎杀开始了。
骑兵以五人为一个锥形分散前进,锥形与锥形之间拉开二十步的距离,一百多名骑兵像是一把巨大的梳子,这把梳子即将缓慢而仔细梳理这片山林。
早上醒来后,能爬起来的伤兵只剩下十多个,又有三名伤兵在寂静的夜晚悄悄流干了血液,没人知道在深夜里他们忍受了多大的痛楚,连**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离开还在战斗的战友,带着无奈和不舍,匆匆去追赶奈何桥边等着他们的兄弟。
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向他们靠拢过来,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年轻的女子。
“将军,我们不逃了,也没有力气再逃了”
带头的难民说道。这时一名放哨的士兵奔了过来
“赵狗全部来了,准备要搜山”哨兵大口**着边说边坐倒在地,剧烈的动作震的衣甲间干涸的血渍变成碎末簌簌直落。
几名伤兵把收集起来的武器盔甲搬了过来,另外几人拽过几只猎狗的尸体,然后用刀把猎狗的尸体剁开,放了一晚的猎狗尸体不再温热新鲜,甚至略略有些变质的味道。
没人在意这些,人们只是默默捡起一块肉,然后用力咬住撕扯咀嚼起来,女人的干呕声不断响起,干呕过的女人**着稍作停顿然后继续撕扯咀嚼着着手里那块连皮带毛略微发臭的肉。
整理好武器衣甲,一支上百人的奇怪的队伍产生了,有刀枪棍棒各种各样的武器,有男人女人和破烂不整的衣甲。
男人、女人、士兵,这支奇怪的队伍眼神坚定,大家都知道这场战斗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虽然只是没有希望的挣扎,但是这又有什么呢,反正都是死,与其像猎物一样被猎杀,倒不如尊严一点,那就死在战斗中吧。
骑兵,是平原作战中的佼佼者,但是在这荒林之中,佼佼者的光环被遍布的树枝藤蔓有所掩盖,但是,他们依旧是战争中的佼佼者,依旧有着自己的骄傲。
山林像是一头凌乱的长发,交织的乱发时不时卡住梳理的梳子,一半骑兵下马步行用刀劈开拦路的藤蔓和树枝,奋力的前行,另一半则在后面的马上举着长枪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一群鸟雀忽然飞起,马上的赵兵一声唿哨,人马都警觉起来,树林中窜出来几群人来,每群八九个人呜呀乱叫着。
看到冲出来的人群,做好战斗准备的赵兵几乎笑了出来,这是什么样的对手啊,几件皮甲歪歪斜斜的挂在破衣烂衫的外面,武器还有削尖的木棒,甚至,人群的前面还有个抓着木棒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浑身发抖的女人。
呜呀乱叫的人群对面是赵兵整齐的锥形战斗小组,即使是这片树叶凋落的山林也能看出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山林发出一片哗哗声,仿佛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不是吗,马上的赵兵忍不住轻蔑一笑,这样的对手没如果不是因为猎狗的死亡,他们只配作为消遣的猎物,战斗?跟这样的对手战斗简直是对骑兵的侮辱。
短暂的对峙后,破烂的人群却主动展开了攻击,前面的女子大声喊叫或者说是咒骂着冲了上来,锥形最前面的士兵微微举起战刀,思量着这刀该从哪儿切入,才能轻松的把这弱不禁风的女子一刀从中间劈成两半。
女子冲到士兵面前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忽然将手里的木棒向士兵扔了过来,士兵一愣,女人就是女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打法,士兵轻松的用刀拨开了迎面飞过来的木棒,接着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在了士兵的面前。
女子前冲的速度丝毫不减,在士兵分神用刀格挡开木棒的一瞬间,她张开双臂扑向士兵,错愕的士兵一手想要推开女子,另一只手里的刀毫不迟疑的直接捅入了女子的腹部,长刀穿腹而过。
女子没有发出预料当中的惨叫,而是继续向前扑来死死的抱住士兵的身体然后张口向士兵的脖颈处咬来,士兵偏头躲闪,这时后面一柄长枪紧跟着穿透女子的身体后死死的扎入了士兵的胸腔。
即使是最优秀的骑兵,在这枝杈遍地的山林间见到这种战斗方法也是束手无策,冲过来的每个破烂人群都是一样的同归于尽的打斗模式,疯狂的战斗方式让原本一场不对称的战斗变成了一场死亡的交换。
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地上便横七竖八的躺下了一堆尸体,有流民的,也有赵兵的。这是高高在上的骑兵的耻辱,后排的战马嘶鸣起来,然后跨过前排士兵的尸体向前冲去,可是,剩下的流民又像老鼠一样纷纷退开钻入了乱枝当中。
“一群老鼠!”颧骨男子愤怒的吼道,精锐骑兵的尊严竟然被一群老鼠一样的流民撕裂,“继续前进,杀光这群老鼠”高傲的骑士容不得这种耻辱,愤怒则太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带着愤怒的队伍重新编成五人一队的战斗小组继续愤怒而高傲的前行。
一组人马在一条小路上被几棵倒在地上横七竖八枝杈横生的小树挡住了去路,士兵正准备前去搬开这些让人讨厌的小树,却忽然十几只羽箭从小树前面飞来,赵兵的五人小组差不多人人中箭。
这毕竟是支有着非同一般战斗素养的骑兵,几乎在同伴中箭的同一时刻,两侧的骑兵便有七八匹战马窜出,马上的骑手挥着长刀和骑枪向放箭的十几名晋军伤兵追杀过去,
眼看着沿着小路逃窜的十几名晋兵越来越近,马上的骑士露出了面目扭曲的笑意,在他的眼中,这些伤兵,这群老鼠中的强者,马上就要变成他们刀枪和马蹄下的尸体,他们心里一定这样咒骂着:你们这群死到临头的可恶老鼠啊,杀了你们后,我一定再纵马用马蹄在你们的尸体上踏上十遍直到你们变成一滩肉泥。
只是骑手的得意想法被突然的意外打断,战马的腿踏进了一片被挖成了大腿粗细的小洞中,强大的冲击力折断了战马的小腿,并把身上还在幻想中的骑士狠狠地摔向了前方,七八匹战马撞到了一处,被摔得筋断骨折的骑手还未站起身来,一支支长枪便把他们扎穿,然后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一名晋兵反手握住那杆把骑兵钉在地上的长枪,被钉在地上的骑兵双手无力的抓住胸前的枪杆大声哀嚎,晋兵丝毫不理会地上的哀嚎者,用一只脚踏住地上的赵兵,然后用挑衅的眼神远远向后面其余的赵兵望去,接着手上使力,猛然把长枪从骑兵身上拔了出来,
骑兵的鲜血喷出来染红了他的小腿,晋兵把枪缨上的鲜血用力甩了一下,这是一个挑衅的动作,做完这些的晋兵转身继续往前面的树林中跑去。
